受人藝邀請展惠及,有幸觀看了擁有250多年歷史的俄羅斯亞歷山德琳娜劇院帶來的《欽差大臣》。劇院建于1832年,俄羅斯著名劇作家果戈里寫就《欽差大臣》則在1836年。從可見的演出效果來看,時間的累積與觀念的前行并未消耗掉這部世界性名著本質(zhì)上的荒唐、可笑及其帶來的與人之生存切實相關的悲哀。 演出前坐在座位上左顧右盼,首先便留意到了二樓左翼觀眾席上的歌隊。十來位身著黑色燕尾服的男士女士安坐著,神情愉悅愜意。那時并不知道他們會以怎樣的姿態(tài)參與演出。是的,姿態(tài)。這也是貫穿在我觀戲過程中的一個詞匯。我喜歡這個戲,便是喜歡它拿捏的姿態(tài),莊重而詼諧,逗趣卻正派。以一面大人物的鏡子,照出了小人物的樣貌。正如果戈里在原著劇本最前頁抄寫下來的那句俗諺:“臉歪莫怪鏡子”。 舞臺上三個重要的舞美設置分別來自果戈里本人和俄羅斯另外一個戲劇大師梅耶荷德。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一副趨向現(xiàn)實的市長家房間手繪景和一個充滿假定性的鐵架螺旋樓梯并存在同一出戲里,還有那個從天而降的“美好的圣彼得堡”。不得不贊嘆導演瓦列里·佛京的才華,他使這部年代久遠的俄國作品以值得觀眾信賴的方式重新活了一遍。 果戈里在文學作品中,刻畫人物時總有一種令人驚訝的探入底層的豐滿感,佛京的二度創(chuàng)作沒被這種“現(xiàn)實的豐滿”淹沒,反而像是為觀眾造了一艘小船,游弋于作品中,卻始終沒有傾覆。 前面提到的歌隊就好似這艘船上的一頁槳。除此之外,佛京還找到了與之平衡的方式,便是劇中時常出現(xiàn)的舞蹈與形體表達,那些都并不是翩翩的舞姿或者難以理解的現(xiàn)代舞,相反,都是平易的肢體的擺弄。假冒的欽差大臣求婚那一場尤其如此,身材消瘦甚至有點兒猥瑣的男人,兩邊是傻乎乎的市長大人的太太和女兒,他兩只手摁著她們的頭,像玩弄兩個皮球一樣讓她們在那里轉(zhuǎn)圈兒,舞步拙劣卻自得其樂。伴隨著安插在觀眾席里的歌隊唱著輕佻的歌謠,一種顯而易見的嘲弄與訕笑遍布在劇場里。 導演另外的高明之處在作品收束之時。當謊言被戳破,圣彼得堡的富麗幻境一點點消逝?;氐浆F(xiàn)實的市長、市長太太和女兒,最后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象征宮殿的舞臺景片、柱子脫手離開,他們站在舞臺三個高臺上像另外三根柱子(這也恰好就是果戈里劇本里白紙黑字的舞臺提示)。這時,一封信抵達,說真正的欽差大臣來了。話音剛落,所有其余的客人、群眾剛好走到鐵架螺旋臺階上,形成一股由人組成的洪流。他們靜止不動,看著市長。此時臺上只有市長一個人在動,那是一個極其細節(jié)的動作,他系一個扣子,再系一個……直到整理好衣衫。 戲至此,所有的笑料都隱遁了。作為觀眾,除了體會到人在時局中的無奈與可悲外,也終于為此前我們兩個小時不間斷的嘲笑找到了一個明確具體的方向。那或許就是,我們自己。 戲終,大家都在將亞歷山德琳娜劇院與北京人藝做比對,試圖從中探尋傳統(tǒng)與當代、繼承與發(fā)展的門道。以我的愚見,思量傳統(tǒng)的根本,其實就是思量前人對藝術、人性、自我與外界的認知方式,小到對一個單字的解讀,大到一種思維體系或者創(chuàng)作原理的構架。他們可謂先賢,而我們?nèi)粝肷线M,須得反思自己。首先得找到路徑,爬到他們的肩膀上。路徑在哪里?果戈里在《欽差大臣》劇本中曾有對演員性格和服裝的一段詳細解說,在描述了所有重要角色后,他對其余角色是這樣指示的:“他們的原型幾乎永遠出現(xiàn)在眼前。” 或許,傳統(tǒng)的樣貌,也是一樣,永遠在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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