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很多人在贊美“個性官員”,查了一下,原來社科院專家張?zhí)N嶺在接受中新社采訪時,作了一個總結(jié)說,“隨著中國大環(huán)境的變化,中國官員的言行風格經(jīng)歷了從拘謹?shù)介_放的變化?!?/p>
看慣了唯唯諾諾,聽夠了口是心非,受夠了集體研究,民眾對于“個性官員”的渴求,我十分理解。大家以為,這些官員不是在敷衍百姓;要敷衍至少也知道換個花樣。不過,我對把有沒有個性當做評價官員好壞的標準,還是覺得非常奇怪。
什么叫做“個性官員”?并不是指官員學(xué)養(yǎng)豐贍,才華出眾,談吐優(yōu)雅,風度翩翩,媒體普遍總結(jié)出兩點:敢講狠話,敢講真話。
敢講狠話是什么意思呢?我看大家舉出的例子,并不是指官員對不義的上司發(fā)飆,也不是對社會丑惡現(xiàn)象進行鞭笞,而是對他的下屬或者老百姓疾言厲色。在我看來,這多半是一種權(quán)力的傲慢。
這世界上脾氣大的人多了,不過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隨心所欲,除非他手里有不受制約的權(quán)力。要講狠角色,有誰敢跟古代的皇帝相比?他們不僅敢說,而且敢作敢當。殷紂王可以搞酒池肉林,朱元璋可以剝貪官的皮,雍正帝可以大興文字獄,都夠有個性的吧?放到當代來看也是一樣,狠話講得越多,權(quán)力濫用越嚴重。比如,有地方官員就敢講,“誰敢破壞招商引資(或拆遷工作),我就讓誰家破人亡!”
外國也一樣。美國前總統(tǒng)布什就是一個愛講狠話的人,敢說伊拉克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敢說他不聽老爸(前總統(tǒng)老布什)的經(jīng)驗而要聽上帝的意思(違反政教分離原則),但是他在輿論界得到的評價大多是負面的。去年的大選中,佩琳要比奧巴馬敢講狠話多了,美國媒體還為她編過十大語錄,但是她沒有因此占到什么便宜。奧巴馬謹言慎行,四面討好,當上總統(tǒng)之后忍不住說了句白人警察愚蠢,還得請人家到白宮喝啤酒。
上面說的那些中國古代個性皇帝,口碑歷來也不好,除了近年來在贊美“個性官員”的輿論氛圍中,雍正帝的文字獄有平反的嫌疑外,而那些謹言慎行的皇帝,往往受到肯定?!吨芄]子》中,周成王對兒子伯禽說,我生怕失去天下賢才,你受封了魯國,更不要輕視怠慢人才了。在魏征《諫太宗十思疏》受到唐太宗表揚的故事中,唐太宗感嘆做皇帝不容易,常懷敬畏之心,常持謙卑之態(tài),哪敢亂發(fā)狠話?
再看敢講真話這一條,它具有更大的迷惑性。講真話當然是好事,不過我實在沒有看出來,大家列舉的這些“個性官員”都講了哪些真話。不讓講的事,他一個字也不會多說;讓講的事,他來重復(fù)一下,就是講真話?
其實官員講什么話,都不免有他自己的立場和局限,講真話很難成為發(fā)自官員個性的結(jié)果。但是民眾要求聽真話,了解實情才能保證自己的利益是受權(quán)力保護而不是損害。因此不管官員是什么個性,都要讓他說真話。怎樣做到這一點呢?一是讓選票發(fā)揮真正的作用,二是讓敢講真話成為媒體的個性,官員只需要“被講真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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