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我們學什么
上述的具體事例都是一些效果比較好的道歉的例子，從中可以看出政府官員在道歉的方式和方法方面的一些共性的東西，值得我們借鑒。第一，道歉首先應該真誠。道歉應當充分體現(xiàn)其道德功能，即有錯必改的心胸和誠意。如果只是以道歉為形式，為自己的不當行為辯護，甚至推卸責任，則一定會適得其反。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在口頭道歉之外，加罰3個月的薪俸就是為了誠意的表達。沒有以真誠為基礎的、缺乏感染力的道歉不可能得到民眾的諒解，隨口說出、輕描淡寫的道歉，不但難以讓民眾接受，反而會給人留下輕慢的印象，損傷政府的公信。
第二，道歉應該及時?？傮w來看，越及時效果越好，越遲緩負面效應越大。第一時間最好，即使因為各種原因，時隔日久，在得知真相或者在真相被披露的第一時間，就應該盡早道歉。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所道歉的事項雖已時過境遷，但在真相經(jīng)過調(diào)查而披露之后及時道歉，也還不算太遲。
第三，道歉的方式方法可以多種多樣，但形式一定要服務于內(nèi)容，還要符合民族習慣。上述例子中，道歉的形式有：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宣讀道歉申明、鞠躬、罰薪、喝啤酒、打電話等。其實，可以使用的形式還可以多種多樣，例如在報刊上登載道歉申請、寫道歉信等。我國古人還有負荊請罪、設宴賠罪、長跪不起等。雖然這些形式在今天已不再適當，更不見得適合于官員向百姓道歉，但都說明，在道歉的方法和方法上可以富于創(chuàng)意，可以不拘一格。但需要注意的是，道歉的形式一定要服務于內(nèi)容，要根據(jù)需要表達的歉意的程度(或過錯、失誤的程度)、擬道歉的對象的需要來選取，而不能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套用。例如，奧巴馬向里根總統(tǒng)遺孀南希道歉，帶有個人性質(zhì)，情節(jié)也沒有那么嚴重，打電話就比較適當了，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反而有小題大做之嫌。另外，奧巴馬約請黑人教授和白人警察做客白宮，一同喝啤酒，也是非常富有創(chuàng)意的道歉方式，既讓當事人雙方記憶深刻、盡釋前嫌，也很好地達到了促進種族平等的效果。另外，道歉方式也要符合民族習慣。例如，東方民族習慣通過鞠躬、作揖道歉，而在西方恐怕就不合適了。
第四，道歉應以公開的方式為主。由于政府官員擔任公職，其過錯或失誤、失職所影響的對象無論是個人還是群體甚至社會大眾，其道歉的主導形式都應該是公開的，而不應是私下的。因為公職的特點決定了其失誤、失職的影響潛在地具有公共性，實際的影響范圍可能比暫時能夠預見的還要廣。例如，奧巴馬對于白人警察的批評失當極可能牽涉種族平等問題，而這在美國可是一個頭號敏感的大問題，而絕不僅僅是受到批評的白人警察個人的榮譽損失。
最后，特別需要強調(diào)的是，道歉的功能主要限于道德層面，而不應該被夸大。道歉是擔任公職者因為履職失當、失誤，而潛在地給公共利益造成損失的一種道德責任的體現(xiàn)，具有社會道德示范的效應，也是勇于承擔公職責任的一種反映，以求得公眾的諒解，彌合官員和百姓、政府和社會因失誤、失職而引起的情感裂隙，拉近彼此情感間的距離。但是，道歉的道德功能絕不能替代個人所應承擔的行政責任、政治責任甚至刑事責任。在沒有列舉的一些例子中，擔任公職者因為失誤和失職，還丟了官職，甚至被問罪。韓國前總統(tǒng)盧武鉉在數(shù)次真誠道歉之后，甚至以自殺尋求國民的寬恕。如果以道歉推脫官員個人或政府應承擔的其他實體責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是對官員道歉的誤解甚至是濫用，是極不可取的。
(作者任建明為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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